2017年2月21日 星期二

正字無妥協〔轉載〕


正字無妥協  老報人字海尋源  反對簡化字  斥練精學懶 

【明報專訊】字海茫茫,老報人容若沉迷其中數十年,為鑽研一個字的本義,埋首書堆百日而不懈,堅持追本溯源,或是性格使然。師兄知他固執,為他改筆名容若,「想我有容人之量」。但他笑言本性難移,至今容不下中共假借掃除文盲之名推簡化字,摧毁漢字根基,尤其反感「國」字變成「国」,「呢個係日本人嘅字,好端端承傳二千幾年嘅漢字唔用,教人練精學懶,好學唔學」。    明報記者 袁樂婷

容若原名劉晟,17歲投身報業,以咬字嚼字起家,高峰期同時為21份報章撰稿糾正語言謬誤,自言「失業失過,麵包捱過,係寫稿冇停過」。雖已82歲高齡,依舊神采飛揚、滔滔不絕,唯獨眼疾纏身,查閱經典要靠妻女幫忙;亦因血壓低和糖尿病須定時服藥,更怕人多擠迫,他樂得窩在家中與書為伴,如非必要不遠行。
文字和歷史是容若的根,在未必人人有書讀的年代,他15歲前已看遍《春秋三傳》和《二十四史》,且過目不忘。不少人奉字典為金科玉律,他偏不盡信。為證實某字義意,沿着線索一路追溯至《詩經》、《左傳》,不怕花費時間精力,只怕沒找到答案「心掛掛」。這門曲高和寡的課題,知音恐怕不多。問他為何堅持,他聳肩一笑:「我都唔知點解。」只道在卷軸間穿梭,眨眼便是大半生。
千里馬須得伯樂扶持,他感激遇過兩位恩師——《晶報》總編輯陳霞子和《明星日報》副刊編輯丘香林。兩名前輩國學造詣極高,當年放手讓生澀的容若寫文字專欄,打穩根基。容若至今仍有投稿,但與報刊有君子協定:不可改字。他一直沒在《明報》撰文,因《明報》用「身分」,而不用他認為正確的「身份」,「我寫嘅字有根有據,改咗即是用我個名教讀者寫白字,我唔會寫」。
近年如雨後春筍的「文字專家」,並非個個獲容若認同。有些學者考證不嚴謹,隨《康熙字典》把朝鮮讀成「招仙」,卻不知1500年前《史記集解》明確指出應讀作「潮仙」,「《康熙字典》是北方人編製,北方口音先讀招,正音應該係潮」。粵音學者何文匯說糾正應讀「九正」,容若引《詩經》、《說文解字》力證該讀「斗正」。難怪「牙擦」如次文化堂社長彭志銘,說到文字,也說只服容若一人。
香港回歸後經歷三代特首,容若毫不留情,直言「梁振英最無文化」。他舉例,梁競選時常說「克勤克業」,「邊有呢個詞?只有克勤克儉」;「人士」有尊敬之意,梁振英卻不辨字義,濫用作「非法人士」。政務司長林鄭月娥等高官常說「從善如流」,這詞其實出自《左傳》,「從來只有人哋話你從善如流,唔會用來讚自己」。
容若的父親曾是國民黨官員,中共執政後舉家逃到香港,避過遭批鬥一劫;父親的同學卻被鬥死,讓他明白知識比名利可靠。他不願多談父輩與共產黨的瓜葛,怕追究起來連累他人。
然而繁簡之爭,容若無懼與共產黨唱反調,直斥簡化字是倒退,違反漢字發展規律。執着多年,換來某港區人大代表一封信,「話我反共」,罪名竟是反對簡化字,「漢字關乎民族文化、民族感情,我反對簡化係分析佢嘅害處,非關政治」。


稱簡化因崇洋  除文盲僅美化  

【明報專訊】提起簡化字,容若總是勞氣。據他考證,漢字簡化早於1930年代起醞釀。他說,中國自清末起屢敗予列強,民族自尊心跌至低點,漸漸有人覺得「月亮是外國的圓」,連文字也要用西方的。中共第二代領導人瞿秋白率先提出「漢字拉丁化」,終極目標以拼音代替文字,只是後來民間反彈太大,惟有尷尬地停留在過渡階段,亦即今天的簡化字。若撤回簡化字,就等於認錯,中共於是將簡化字美化為掃除文盲,堅持推行今。 


容若狠批漢字簡化「走錯路」,古代字少,一字多用,容易混淆,慢慢加上偏旁部首分出新字,自簡而繁。若進化至過於繁複,例如由4個龍字組成的字,則自然淘汰。他直指中共領導人扭曲漢字發展規律,欺騙人民說自繁而簡。
容若在新書《簡化字尋根揭底》(圖)中舉出一些例子,譬如淘汰生僻字時,曾把黑龍江璦琿縣改名為「愛輝」(已於5月恢復原名),琿(音混)與輝不同音之餘,璦琿更是清朝簽訂《中俄璦琿條約》之地。俄國逼清朝割讓黑龍江以北60多萬平方公里領土,又將烏蘇里江以東約40萬平方公里地劃為中俄共管。他認為璦琿時刻提醒着國恥,不能亂改。

容又稱,另有一些字改得過火,「匝」字原本只得五劃,竟嫌繁複,刪去最後一筆,成為「圖2」,變成與「幣」的簡化字「圖2」極似,後來因太混亂而恢復本字,「你話何必當初?」他感慨簡化字愚民,承傳民族文化的正體字反成末流。邀容若出書的次文化堂社長彭志銘,自己也推出《老師怕問字》,介紹「沆瀣一氣」、「兵燹」、「夤夜」等頗常見,但普遍人未必知道讀音和起源的字詞,聯手捍衛漢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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